冬至
最终还是拗不过他，带他下到姑苏镇上买酒喝。
夜深，红红的灯笼亮着光，照在细雪覆盖的青石板路上。三两行人经过，无一不是缩成一团，脚步匆匆。
小酒馆正准备打烊，老板娘独自一人在店里细细擦拭着木桌椅，暗黄的烛光摇曳着，一派安静祥和。
听到脚步声，老板娘抬头，见到二人，略惊讶：“含光君，魏……公子？”
蓝忘机微一颔首：“打扰。”
老板娘摆摆手，笑笑:“哪里的话？只是含光君若是再晚一步，我这小店估计也就关门了哈哈，到时候就吃闭门羹啦。”
魏无羡笑着出声:“那可不恰巧赶上吗！店里可还有酒？天子笑？”
“天子笑倒是有的，但是今天冬至，应该喝另一种酒啊！”
魏无羡被吊起了胃口:“什么酒？”
“姑苏冬酿酒。这冬至啊，就得喝这个。今天喝不着那可得等明年冬至啦！赶巧，我今天这儿还有一坛，您二位等着，我去取来。”
老板娘很快取来了酒，小小的一坛，上面什么标记也没有。魏无羡欣喜地接过，捧在手里。
“这坛多少钱？”蓝忘机取出钱袋。
“不用不用，这一坛子也是我自己私留下来的，赠有缘人。含光君与魏公子是有缘人，这一坛子，不要钱。”老板娘慈眉善目，言语温和。
蓝忘机不好再推脱，“多谢了。”
老板娘送二人到门口:“好喝的话明年冬至不妨再来，我给你们留着一坛。”
魏无羡谢过老板娘，末了，加了一句:“冬至安康！”
“二位慢走，冬至安康。”
“不可多饮，”蓝湛看着抱着酒坛笑得眉眼弯弯的魏无羡，“多饮伤身。”
魏无羡满口答应:“好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。”
掀开坛盖，清冽的酒香糅合着淡淡的桂花香飘了出来。“好香啊蓝湛！”
“嗯。姑苏名酿，只在冬至日售卖。”
月光温和地笼罩万物，冬酿酒折射着柔和的光晕，些许白沫在边缘处沾着酒坛，几朵小小的桂花漂浮在酒面上。
“我喝啦！”魏无羡举起酒坛向蓝湛晃了晃。
清冽液体入喉，微酸，酒味很淡，更多的是沁人心脾的桂花香甜。喝下后甘甜充斥在口腔中，意犹未尽。
“好好好好好喝！”魏无羡满足地眯起了眼。
蓝湛将他因为喝酒微微松开的领口扣好，理了理他毛茸茸的领子。魏无羡缩了缩，半张脸埋在那团毛茸茸里，露出一双眼睛，狡黠地朝蓝湛眨了眨。
蓝湛松开手:“不许胡闹。”转身，“走罢。”
“不想回去。”魏无羡跟着蓝忘机走了两步，突然从背后环住他，挂在他身上装死。现在这时候回去被老古板逮到了，又是一顿不带脏字的长篇大骂。
蓝湛抓住他环在自己脖子上的手，“不回便是。”
“真的？”
“嗯。”
“含光君可学坏了，夜不归宿来着。”魏无羡笑嘻嘻地。
“嗯。”一会儿又加了一句，“与你。”
“买酒还不给钱。没想到！你是这样的含光君！”魏无羡调笑着，好像忘了是谁嚷嚷着要买酒喝，又是谁三两下把一坛冬酿解决了。
“给了，”蓝湛在他手背上轻吻了一下，“怕她不要，偷偷放桌上了。”
“喔！不愧是冰雪聪明机智过人的含光君！真聪明！”魏无羡边说边抛了个媚眼，一口一个含光君地调戏着。
“……别闹。”
魏无羡撒手，“不闹不闹，走走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！景色美极了不过很偏僻！温宁带我去的！”
蓝忘机顿了顿，“什么时候？”
“啊？”魏无羡一下子没反应过来。
蓝忘机不答，面不改色。
魏无羡回想起蓝忘机对温宁种种不友好的举动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，“就你去听老古板说教的时候啊！怎么？吃醋了？”
仍不见回答，却见一抹粉色爬上了蓝湛的耳尖。
魏无羡使坏，转身一个飞扑抱住蓝湛，在他耳边一字一句地说：“只喜欢你。”
蓝湛抬手回搂住怀中人，“嗯。”
“那你还吃醋？”
“没有。”
“含光君撒谎，含光君居然撒谎！”魏无羡笑着挣开怀抱，向前跑去。
蓝湛无奈地笑笑，跟上他。
雪不知何时停了下来，地上盖着一层厚厚的雪，踩上去软软的，留下清晰的足迹。
群山环绕，中心一个巨大的湖泊，表面已冻上了一层冰，柔柔地反射着月光。湖岸有一棵树，但秋去冬来，现在枝丫光秃秃的。
“现在没花没叶，不怎么好看。”魏无羡耸耸肩，扫去树下石凳上的雪，坐了下来。
“好看。”蓝湛跟着坐下。
魏无羡腿缩起来放到石凳上，头靠在蓝湛肩上。心意相通，无言，却剩千言万语。
“又一年了呢。”
“嗯。”
“明年也要喝冬酿酒。”
“嗯。”
“再下一年也要喝。”
“嗯。”
还有很多年冬至，还有很多年的冬酿酒，还有很多年的相伴。
蓝湛偏头吻住了他，那人喝冬酿酒留下的桂花香甜仍未散去，唇齿中都是清冽甘甜。
“和你一起。”
年年相伴，岁岁无终。